虽然繁荣与匮乏这两种文明模式是竞争关系,虽然伤害链逻辑和产业链逻辑在争夺社会发展方向的主导权上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但繁荣国家常常都会帮助匮乏国家的统治者“维稳”。
一个典型例证,就是现任美国总统拜登曾多次表态说“不寻求改变中国”。
为什么?
因为产业链寻求的稳定,是“生产活动不受干扰”。
这就是产业链的利益所在,是它最优先关注的事项。为了达到“生产活动不受干扰”的目标,买通伤害链上层派来的官吏以获得暂时的安宁,比直接硬杠伤害链上层要容易得多。
产业链有能力进行长线投资,但它逐利的天性,让它不会拒绝能带来高额利润的短期行为。
因此,只要与伤害链上层明刀明枪干仗不是唯一的选择,产业链就会尽量与伤害链和平共处。
遵循产业链逻辑的资本家,会用贿赂,用“给官员做面子”,用“帮中共维稳”等方式,换取虽然逼仄但可以忍受的和平生产环境。
实际上,换取的是与伤害链底层的生产者合作进行生产活动的机会。
在伤害链体系的最底层,有着最吸引产业链的生产要素——生产者。
而且是劳动力价格低廉到近乎免费的生产者。
如果产业链的升级冲动不是如此根深蒂固,如果市场竞争不是必然要求产业链不断升级,倒逼工人受教育程度、单人生产技能持续提高,资本家与伤害链上层也就是专制统治者的利益联盟,本是牢不可破的。
如果资本家能满足于开血汗工厂,不试图让便宜到近乎免费的劳动力从只懂流水线的简单操作,变成懂得调试和维修的技术人员,乃至懂得统筹、风控的管理人员,他们就不会因促成了底层的能力提升,威胁到维系伤害链稳定的伤害力落差,就不会在纯然无辜的情况下被视为颜色革命的谋划者。
但全球市场竞争,令资本家不可能满足于血汗工厂的生产效率,不可能满足于让自家的生产线永远停留在技术含量最低的状态——而其他竞争者正飞速提高效率、改进工艺、提高良品率。
于是,遵循产业链逻辑行事的资本家们,来自繁荣国家,已经开始与匮乏国家合作,与伤害链上层合作的利益集团,就只能在市场竞争压力的驱动下推进匮乏国家的产业升级,只能推动底层生产者的技术能力升级、教育水准升级,只能让底层生产者的能力升级冲击当地政权原本保持得稳稳的伤害力落差。
产业链渴望稳定,渴望生产活动不受社会动荡的干扰,并不在乎这稳定的来源是伤害链逻辑还是产业链逻辑。
因此,在察觉到不稳迹象时,产业链会本能地站到“维稳”的一方。即使由伤害链逻辑维系的稳定,仅是王朝周期律兴亡之间的短暂和平,无法长久。
这是矛盾的,许多人都能感受到。
产业链一方面促成匮乏国家底层生产者的能力升级,令他们拥有了和繁荣国家的生产者高度接近的生产能力、受教育水准,另一方面却在这些人民智已开,觉醒了权利意识的时候抛弃了他们,站到了压迫他们剥削他们的统治者一边。
美国一边宣扬普世价值,一边宣称“不寻求改变中国”。
虽然每个人都清楚,不改变中国,普世价值就无法实现。
在与伤害链“同场竞技”时,产业链既是冲击伤害链稳定性的因素,又是试图协助伤害链维稳的力量。
这是由它的内在逻辑决定的。
资本家首鼠两端,难免进退失据。
面对伤害链上层剥削者与底层生产者之间的根本矛盾,产业链想两边讨好,只能落得两边不是人。
这样既推动产业升级、促成社会改变,却又帮专制政权维稳、压制民间社会成长的做法,会让许多开启了转型进程但条件尚不充分的传统匮乏国家“卡”在转型的半道上,也会令伤害链的上层和底层双方都生出对产业链的恶感。
恶感积累成仇恨,仇恨则催生出伤害链系统最熟悉最擅长的应对方式——输出伤害。
于是,和那些最纯净的伤害链国家相比,“卡”在社会转型进程半山腰的国家,往往是最仇美,最容易发生动荡,最容易向外输出伤害的。
这是历史,也是现实。
要解开这样的困局,产业链需要放弃首鼠两端的做法,需要在伤害链上层和底层生产者之间“选边站”。
需要意识到自己寻求的稳定,寻求的“生产不受干扰”,只能通过让产业链逻辑成为社会主导,让传统社会完成向现代社会的转型来达到。
美国需要寻求改变中国。
以色列需要寻求改变加沙。
在文明演化之路上幸运地成为先行者的产业链国家,需要站在自己真正的、永远的同盟者,即生产者一边,而不是含含糊糊与剥削者勾兑,贪图伤害链系统政权更迭之间的短暂安逸。
繁荣需要觉醒。
产业链需要觉醒,需要意识到自己的长期利益和根本利益。
人类社会长久的和平只能从哪里得到?
只能从把社会合作最大限度由零和游戏转为共赢游戏得到。
不论在政治层面还是在经济层面,不论在家庭层面还是在社会层面,从远古延续至今的伤害、剥削,需要被不断减少。
伤害链逻辑的传承需要被阻断。
产业链的维稳冲动,需要精准地落于对底层生产者的维护,而不是与伤害链上层的勾兑合作。
我们知道,在漫长的伤害链传统中,女人和孩子,一直是社会的最底层。当家庭成为最基本的伤害链单元,女人和孩子总是伤害的承受者。
所以,守护妇孺,需要成为产业链国家的共识,成为决不让步的道德底线。
只有这样,文明才能得胜,得胜于对伤害链秩序的整个翻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