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最近修法的事被广泛热议,真是感慨万千。想起17年修宪取消任期的时候,讨论远没现在激烈,也没有现在充分。当时好像没什么教授出来説話,自媒体也一片沉寂,我当时就是因为写了一篇反对修宪的文章,第一次被喝茶。
其实那篇文章没什么新意,就是从法理学角度分析取消任期的弊端,语言也都很平和,因为算不上热点事件,关注的人不多,所以阅读量也不怎么样,发出来没多久就被删了,就这也没逃过警察的追踪。
几天之后的一个下午,差不多在18年三月份吧,正好两会之前,我接到了派出所的电话,问我是不是在什么时间哪个平台发表过反对修宪的文章,我说是,让吃完晚饭跟我先生一起去趟派出所,我说有事没空,他说若不来,就来家里,担心老人和孩子受到惊吓,我就答应了。
我先进去,先生在车里等我,警察直接问他怎么没来,叫他也进来,无奈我只能把他也叫来,然后我们两就被分别领进两个不同的房间审问,手机被没收但并没有查手机。期间警察一边录像一边记录,问我为什么要反对,我就把文章里的内容复述了一遍,问我为什么要写,我说关乎我切身利益;他说取消任期跟你一个普通人有什么关系,我又巴拉巴拉说了一堆,还说这是宪法赋予我的自由,警察说言论自由并不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又巴拉巴拉一堆歪理邪说。然后他让我承诺以后不要再写议论国家大政方针,我没同意。他也没再多説,就让我看看笔录,然后在上面签字。我签完字问他可不可以拍照,他说不行。彼时,我手机还放在他的案头。
拿走笔录,他就出去了,让我继续待在房间。当时,我先生是一所公立学校的老师,警察问他知不知道我写了什么,为什么要写,对国家有意见可以向上级反映啊,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他说他不知道。
然后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吧,我先生所在学校的几个校长主任都被请来了,这次跟我们谈话的不是警察,而是公安局长。这次策略变了,校长们挨个把我先生夸了一遍,说他工作如何认真负责,学生们如何喜欢他,同时局长也把我的夸了一遍,说我文采了得,思路清晰什么的,其实意思我也明白,就是用他的前途要挟我,还要逼迫校长来给我们施压,要求我保证以后不再写涉及国家大政方针的文章,但我觉得我并没有做错什么事,也不想写什么保证书。
我们僵持了大约两个小时,如果我不答应,校长们就回不了家,我们也回不了家,他们可以一直跟你耗着。最后为了不牵连别人,我在保证书上签了字,大家才得以回家。回家时已经半夜,奶奶说娃一直在等我回来跟他一起睡,实在等不到才睡了。那时候,我娃不到三岁。
后来听他校长说,这事儿闹得很大,是市政法委书记亲自抓了。有次校长跟局长吃饭,还说起这事儿,说你们学校的谁谁谁老婆可厉害了,竟然敢公然议论国家大政方针,搞得整个政法系统都不得安宁。
从那件事之后,我们就开始筹划卖房润出的事儿。虽然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一篇普普通通的文章,怎么就能让那个地方的整个政法系统都不得安宁,就像谭秦东不理解一篇阅读量才2000的文章怎么就能引来跨省抓捕一样。
昨天我说之前我经常幻想自己手机被夺走时要怎么办,有人评论说我是被迫害妄想症,我只想说懦弱的你连维护自己的尊严都不敢,有什么资格说别人。但凡跟警察打过交道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蠢话!
虽然我们文章被删了,我的号被封了,我和我的家人一次次遭遇威胁,我的努力也没能改变任何事,但我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我曾经努力过争取过,我无愧于本心,也对得起自己。
是的,我依然站着。我不是只会坐享其成站在岸上说风凉话的那种人,我没有活成自己鄙视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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