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节跳动秘密使用 OpenAI 技术打造竞争产品

“他们只是不想暴露行踪。” 在激烈的生成式 AI 竞赛中，连业界巨头也在寻找捷径。

TikTok 的“为你推荐”功能魅力无比，使得其母公司字节跳动在全球范围内站在了 AI 领导者的位置。然而，现在这家公司在生成式 AI 竞赛中的表现却距离领先有一大段距离，以至于它不得不秘密地运用 OpenAI 的技术，以开发出自家的大语言模型，以此来与市场上的其他大语言模型竞争。

在 AI 界，这样的做法备受非议。这还直接违反了 OpenAI 的服务条款中的一项规定，即禁止将其模型的输出用来“开发与我们的产品和服务有竞争关系的任何人工智能模型。” 字节跳动是通过购买 Microsoft 的 OpenAI 使用权来使用 OpenAI 的，但 Microsoft 也有着同样的规定。尽管如此，字节跳动在与我分享的内部文件中确认，他们有依赖 OpenAI API 在开发其基础大语言模型的各个阶段，包括训练和评估模型，这个模型被代号为 Project Seed。

涉及此事的员工深知其后果；我在字节跳动的内部沟通平台 Lark 上看到了他们讨论如何通过“数据脱敏”来掩盖这一行为的对话。这种滥用程度如此严重，以至于 Project Seed 的员工经常达到他们 API 使用的上限。

在 OpenAI 平台的早期阶段，Project Seed 计划的使用更为大胆。几个月前，字节跳动命令其团队停止在模型开发的任何阶段使用 GPT 生成的文本，这一指示来自内部文件。就在这个时期，该公司在中国获得了监管批准，通过一个叫做 Doubao 的聊天机器人平台发布 Project Seed。

然而，据我了解，这个 API 依旧在违反 OpenAI 和 Microsoft 的服务条款中被使用，其中包括评估字节跳动在 Doubao 背后的模型性能。一位对字节跳动内部情况有直接了解的人表示：“他们声称要确保一切合法，但实际上他们只是不想被发现。”

对于本故事中提及的详细事实，字节跳动的发言人 Jodi Seth 表示，在 Project Seed 的初期开发中，确实使用了 GPT 生成的数据来标注模型，并在今年中期左右将其从训练数据中移除。“字节跳动得到了 Microsoft 的授权，可以使用 GPT API，”她在声明中说。“我们在非中国市场利用 GPT 支持我们的产品和特性，但在中国市场，则是使用我们自研的模型来支持 Doubao。”

“像 Azure OpenAI 服务这样的 Microsoft AI 解决方案属于我们的有限访问框架的一部分，意味着所有客户都必须申请并得到 Microsoft 的批准，”Microsoft 的发言人 Frank Shaw 在一份声明中说。“我们还制定了标准，并提供资源帮助客户负责任地使用这些技术，并符合我们的服务条款。我们有流程来检测滥用，并在发现违反行为准则的公司时，将停止他们的访问权限。”

更新 12月15日，下午6:40东部时间: 在这篇报道发布后，OpenAI 的发言人 Niko Felix 向我确认，字节跳动的账户已被暂停使用：“所有使用我们 API 的客户必须遵守我们的使用政策，确保技术被用于正当目的。尽管字节跳动对我们的 API 使用很少，但我们正在进一步调查期间已暂停他们的账户。如果我们发现他们的使用不符合这些政策，我们将要求他们进行必要的调整，或终止他们的账户。”

虽然鲜少公开讨论，但小型公司普遍利用专有的人工智能模型，尤其是 OpenAI 的模型，来开发与之竞争的产品。由于 OpenAI 和 Microsoft 还没有以某个违规案例为鉴，这种做法目前仍处于法律上的灰色地带。“许多初创企业现在都在冒这个风险，”Databricks 的生成式 AI 副总裁 Naveen Rao 表示。

不过，从我在采访中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像 ByteDance 这样规模和资源雄厚的公司采取这种行为是极为罕见的。这似乎表明 Project Seed 团队面临着巨大的压力，必须迅速交付成果。“我经常收到 ByteDance 发来的招聘邮件，”一位在美国大型科技公司的 AI 研究员说，“我通常不予理会。但这件事让我想把这些邮件直接标为垃圾邮件。”

其他公司也遇到了类似的问题，担心自己的 GPT 输出被用来发展竞争对手。比如，Google 有研究员因为一些同事试图利用包含 ChatGPT 对话内容的网站数据而选择辞职。这一事件并未涉及滥用 OpenAI 的 API，但在内部引起了不小的尴尬，涉事员工也受到了轻微的惩戒。

自从大约一年前 ByteDance 启动了 Project Seed，这个项目就成了一个高优先级且高度保密的任务。参与其中的员工需要签署特别的保密协议，项目内部的信息获取也变得愈发隔离。ByteDance 的亿万富翁联合创始人、前 CEO 张一鸣 密切关注项目的进展。

Project Seed 目前主要研发两个产品：Doubao，这是一个已在中国上线的消费者聊天机器人平台（似乎在国外也可以访问）；另一个是针对商业用户的聊天机器人平台，目前正在开发中，计划通过 ByteDance 的云服务部门销售。

虽然告知员工 Project Seed 的目标是为了像 OpenAI 那样，最终发展出通用人工智能（AGI），但其实质目标似乎更倾向于尽快成为中国版的 ChatGPT。该项目团队已被指令在今年年底之前实现与 GPT-3.5 相同的性能，并在 2024 年年中前达到 GPT-4 的水平。目前 Seed 模型的参数大约为 2000 亿，而 GPT-3.5 的参数为 1750 亿。（OpenAI 尚未公布 GPT-4 的参数数量。）

目前，Project Seed 与 TikTok 没有关联，主要在中国服务器上进行开发。团队成员大多位于中国，但也有驻美国的成员。项目的主导者是字节跳动搜索部门负责人 Zhu Wenjia，他向公司高级工程领导 Yang Zhenyuan 汇报工作。项目的其他关键领导人包括 Qiao Mu（隶属于 Wenjia）和负责应用机器学习团队的 Xiang Liang。

据我所知，OpenAI 正在研究如何识别其 API 输出以预防潜在的误用问题，但看来问题已经显露。目前还不清楚 ByteDance 的此类行为是否会加剧美中两国之间已经存在的紧张局势，两国都将 AI 视为国家安全的重要议题。

另一个引人关注的问题是，当大量的大语言模型（LLM）开始参与构建其他 LLM 时，网络信息质量会发生何种变化。由于这些基础模型本身就是在非真实、人工制造的数据上训练的，用它们来构建更多 LLM 可能会进一步放大错误信息的传播。正如 Databricks 的 Rao 向我表述的那样：“这最终可能导致我们与现实世界的脱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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