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地基只能由牲人铸造。
虽然只要你足够凶残,总能收拢一批恶狼般的爪牙,但要在一个规模较大、人口较多的社会里维持伤害链链主的统治,维持对底层生产者的剥削,底层就不能是恶狼无法轻松驱赶的羊群——不能是在山间轻盈跳跃的羚羊,只能是埋头吃草的绵羊。
帝国需要底层如牛如马,如猪如狗。
而如牛如马如猪如狗的人,是只能由特殊的环境塑造,只能由对孩子持有我们今天看来十分特殊的心态的抚养者来养成的。
中国式家庭,中国式的家长。
他们对孩子的爱一直是由三种成分合成的,第一份,是哺乳类动物对自己幼儿天然的依恋,第二份,是长幼尊卑等级观念下对卑者、幼者的轻视,第三份,则是漫长匮乏历史里见惯孩子的生生死死养成的麻木。
我们需要学会由双链争持的角度来分析今天的普世价值、今人司空见惯的观念,和哪怕仅仅相隔一代,受教育经历与晚辈仅相隔几十年的长辈亲人在许多观念上的差异。
我们才能懂他们,懂得连他们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内在矛盾,懂得他们身上那些在原生家庭里刻下的伤痕,和把这份痛苦传导到你身上的无意识冲动。
中国式家长也爱孩子,但只爱孩子的肉体,不爱孩子的灵魂,只在意孩子的存在,不在意孩子的感受。
因为你不仅仅是他们的孩子。
按照伤害链衍生的等级观念、孝文化,儿女是理应终身顺服父母的奴隶。除了爱,父母还需要用主人对奴隶的态度来对待孩子,必须象驯服野马一样驯服孩子的自由天性,磨平孩子的个性。
除了爱,父母也需要学会保持对孩子的轻视,保持对孩子独特个性的漠然。
只有保持对孩子(奴隶)的轻视,父母才能保持住奴隶主应有的高姿态,保住由这种姿态带来的利益。
只有保持住对孩子独特个性的漠然,父母才能淡看孩子的生生死死,在历史上长期高企的婴儿夭折率下减少伤悼对自己的消耗。
对你自己来说,你是个独一无二的存在,对你的父母来说,你却只是他们无数次繁衍尝试中较为成功的一次,是他们一生所生育或可能生育的许多孩子中的一个。
伤害链帝国的多生偏好、孝文化,就是这样让孩子的地位在家庭、家族、社区中保持低水准的。
如果不由伤害链逻辑的角度分析,你很难理解为什么在伤害链帝国衍生的文化环境里有那么多父母“不爱”孩子。
他们不是不爱。是在哺乳类动物天然的亲子依恋以外,掺杂了太多由伤害链逻辑激发的与爱相反的情绪元素。
而这些元素,能让他们把孩子养得如牛如马,如猪如狗。
也能让他们把“人就应该活得如牛马如猪狗”当成天经地义,当成应该逼你也接受的宇宙真理。
在过去的每一代,他们都成功了,所以帝国,就成了个巨大的猪圈。
几乎所有的伤害链帝国都人口众多。
他们疯狂地繁殖,丝毫不在意生下来的孩子未来能享有多少人均资源,不在意孩子长大了好不好找工作,能不能买房,有多大的生存空间……毕竟,猪只要有一点潲水就能活,在泥坑里和其他猪挨挤在一起抱团取暖就能睡。
一个猪圈可以养很多的猪。
在他们眼中,你不需要拥有舒展灵魂的自由,你不配。如果你想要,那就是你的心“太大”了。
从他们的角度,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现在有许多人不愿意生孩子,不愿意象养猪一样养育下一代。
其实真正的问题是他们不懂人为什么要象人一样活着。
帝国的臣民,如牛如马,如猪如狗。
子子孙孙,生生世世。
才好做帝国的炮灰,做帝国的人盾,做帝国的韭菜,做帝国的人肉炸弹。
在漫长的历史中,帝国一直在培养这样的忠臣孝子。
也一直很成功。
但让人民世世代代活得如猪如狗,是有一种很重要的前提的。
那就是凭着猪狗一样的精神状态,人们也一样能谋生,能生产,还能交税。
所以帝国必须让绝大多数臣民保持较原始的、不那么依赖市场调节和社会分工的生产方式。
传统农业加上一点点手工业,是帝国经济的标配。
只有足够低下的农业生产效率才能把人口束缚在农业中,把农民束缚在土地上。如果大家都走南闯北增广了见闻,如果随便什么人都能自由迁徙,学会新的谋生手段,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谁还会安心住在猪圈里。
就是逃不出去,也会不愿意给主子下小猪崽了。
伤害链帝国的存在,是由多种要素共同支撑的。
只要支撑帝国的社会心理基础、家庭生育观念、多数人的谋生方式这些要素改变了,帝国就无以为继。
虽然帝国的无以为继不等于伤害链逻辑的无以为继,更不等于产业链逻辑的主导地位能顺利稳固下来。
虽然取代庞大伤害链帝国的很可能是一群较小的新伤害链国家和部分产业链国家,而不是一个成功实现整体转型的产业链联邦。
但只要象过去世代那样如猪如狗的人,数量已经不足以维持帝国的存在,帝国的消亡就是必然。
在中共国,整整一代农民,已经变成了农民工。绵羊变成了羚羊,他们已经跃向高处,见过了山巅的风景。
他们中的许多人已经不再象中国式家长,已经开始学会单纯地爱孩子,尊重孩子的个性,在意孩子的感受。
甚至停止催婚催育。
即使及时刹停了产业链逻辑的渗透,重新关闭国门,取消市场,如果你无法逆转这股拒绝猪狗式传承的潮流,你是不可能从人口学的角度重新稳固帝国的根基的。
中共帝国,已回天乏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