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9月24日,北京外国语学院女学生王容芬给毛泽东写了一封一百五十多个字的短信,之后被监禁,再后来被判无期徒刑,直到毛泽东死后两年多才获释。
王容芬给毛泽东写的信:
“尊敬的毛泽东主席:
请您以一个共产党员的名义想一想,您在干什么?
请您以党的名义想一想:眼前发生的一切意味着什么?
请您以中国人民的名义想一想:您将把中国引向何处去?
文化大革命不是一场群众运动,是一个人在用枪杆子运动群众。
我郑重声明:从即日起退出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
致礼!
北京外国语学院东欧语系德语专业四年级一班学生王容芬
1966年9月24日”
王容芬:“写了四封信,一样的内容。给毛泽东的,就是正式提意见;给学校的、给外交部的、给我妈的,都告个别。然后在王府井那儿有个夜间药店,买了四瓶‘敌敌畏’,小瓶的,很浓的,然后就揣在兜里。走到天安门广场,然后又走到东直门外苏联大使馆,快到大使馆的时候‘咕嘟咕嘟’都喝了,然后就不知道事了。”
“知道他不会回应的,知道他这个人,从‘八一八’接见红卫兵,已经看透了,绝对失望了,才写这么封信的。对这个国家、对这个政府完全绝望了。”
“醒来的时候,一大堆警察围着,在公安医院里边。在那儿呆了一天两宿,就给抓起来了,送到功德林监狱了。”
“进功德林的时候,全身扒光了查,然后让签字。我一看是什么‘现行反革命份子、叛国投敌王容芬……’我就拒绝签字。我说‘给我纸,我写大字报揭发你们’。后来就给押到牢房里头去了。因为我很快就进入管制里边了,要在外边我活不成。”
“判刑是在10年之后,判的无期。就是毛泽东死的那年。”
“监狱的监管人员说的非常文明‘我们不打你,也不骂你,我们文明对待你’,结果上的那个‘背铐’在北京还好,是从当时的‘苏联老大哥’那儿进口的,那叫‘狼牙铐’,你越挣,它就越紧,整个咬到肉里边去。不过那还是比较文明的。
到了山西,确实不打我,不骂我,戴的背铐叫‘小铐’,那是在铁匠炉上打出来的,那种铁铐整个就夹在肉里头了,上一把大锁。那种铐戴上去以后不出三个钟头,全都‘招了’,因为实在受不了,压迫得心脏都不行,它把动脉整个给你卡住了。
我这个人没心没肺的,一咬牙就顶过来。他们觉得‘诶,这女的怎么还不求饶啊?’,这一戴啊,后来就不行了。去了一个法医,看了以后说‘这个女人要死了,你们不能这么下去了’,他们才给我摘。
摘的时候还是北京来人,提审来了,他们怕北京人看见这个难看,法医建议摘下来。摘的时候是十冬腊月,摘不下来了,整个那皮跟铁、跟肉全都长在一块儿了。他们就撕下来的,连皮带肉,就把那个铁扔到那个炉子里。屋里烧着炉子,叫消毒还是叫什么,听着‘滋滋’的响,冒着烟,那是烧人肉啊,都是我的肉、我的血。”
主持人:“戴着那个背铐怎么样上厕所、怎么样吃饭呢?”
王容芬:“还上厕所?那有什么厕所!来例假你怎么办呢,全都在裤子里边。吃饭的时候牲口还能两个蹄子扒扒、四个蹄子……我没有啊。我就想,你把我胳膊给砍下来,我就不受这个罪了。那受罪受死了,每时每刻都在……
当时跟我关在一块儿的是一个苏联女人,她说‘折磨一个牲口也是抽几鞭子,有时有晌的;折磨人就能这么没明没夜、没日没月的这么折磨下去?’她看不下去了,她心挺好的,给我擦屎擦尿,给我洗什么的。
山西看守所里五毒俱全,什么都有,臭虫虱子,咬得痒的没办法,就拿脑袋在墙上蹭,手不能去抓呀。”
“吃东西就在地下啃哪。真是连畜类都不如的,他们对牲口也不能这么待的,真是。”
主持人:“这种待遇多长时间?是在哪段时间里?”
王容芬:“就是快判刑前一年。你要说到毛泽东死,我跟你打岔去吧。毛泽东死的时候,那阵是杀人最厉害的时候。毛泽东死的那天,谁说‘吃碗面条’,那就是犯罪,‘你为什么要庆祝?’谁要是笑了,也是犯罪。在(监狱)外边可能还好点儿,在监狱里就是死刑。本来就是判十年二十年的,马上就拉出去立即枪毙。”
“我是1976年1月10日判的无期徒刑。”
---“文革”五十周年专访王容芬:当年毛泽东与当今毛新宇(上篇)
——“当年‘文革’与当今中国”系列访谈(一)
作者: 张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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