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脱壳是一种成长的能力。十几岁的时候,我生活在社会接近最底的那一层。一位初中同学上了一年高中,辍学去工作了。当年,大家一起怀着雄心壮志跟广播学许国璋英语,曾借过他的课本。有一天,我去工地找他,见他很沮丧的样子,一起抽着烟,扯些不着边际的闲篇。一只老鼠沿着墙根儿溜到门口,往外探探头,又退缩回墙角的杂物中。他干笑了一声说:“老大,都说老鼠适应能力强。你看,其实人的适应能力比老鼠还强。我们有什么适应不了?”
穷苦人家的孩子到了大城市都有一个精神脱壳的经历:抛弃矫情,一个人付出两个人的努力,让自己成为新世界的一部分。到了美国,更是要脱去党国教育打造的那层与现代文明格格不入的壳——那是个精神囚笼,以积极乐观的平常心对待一个大致正常的世界。可惜的是,只有一部分人有能力迅速脱壳,另有一部分经历了漫长的痛苦脱壳过程,还有一些人永远也脱不掉。
在北京时和在美国,经常想起老同学的话,不断警醒自己:如果不能坦然面对自己选择的生活,患得患失,可能连老鼠都不如了。至少老鼠没有祖国,不会编造假大空的精神鸦片麻醉自己。人不能同时生活在两个世界,过两种生活。选择一种生活意味着放弃另一种生活。这对每个人来说都一样。只是有的人一半的灵魂和身体都还在过去生活的躯壳中,有的人已经脱壳,成为新生活中新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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