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是哪一天陷落?
下面笔者要自问自答一个问题:北京是哪一天陷落的?读者可能不很清楚北京曾经不在中共手中,尤其不清楚北京重新落入中共之手并非六月四日。
笔者必须承认,北京一度不在中共控制之下的事实,不容易描写。写得太实流于琐细,写得太虚则令人难于捉摸。然而,此事意义重大,不容略 去不写。如果读者阅后能约略领会其情势,揣想当时北京人的思想情绪,那已是取得成功。
“六四”凌晨起,天安门广场,中南海周边,正阳门左近处于军队占领下,从地图上看,就是北京市正当中的一小块完全由军队控制。此外,在一些地处要害的机关大楼和大院,派驻了军队。自那以后的三四天,中共控制所及仅限于此。换言之,它的控制达不到全市是因力所不及。
然而,还须说明在“六四”之前七八天,中共曾把这个城市故意撤手不管。这是北京不在它控制之下的另一阶段,也是出于另一缘故,即企图嫁祸学生。
五月下旬起北京市的交通警不站岗。例如东单、西单这样的十字路口,平时不只一名警察,到上下班时间还要多,但在那几天却一个都不见了,无法设想他们统通是擅离职守。指挥交通成了大学生的责任,目的显然是造成交通事故使市民对学生产生反感。此外还想使学生疲于奔命。大约也在这几天,绝大部份线路的公共汽车停驶,而且它们所经之处根本不在群众游行的路线上,完全可以正常行驶。这又是谁出的主意?与此同时,粮店开着门不卖粮,声言因为交通阻塞运不来。然而,所有这些制造混乱的技俩全是枉费心机。在这些天里,北京人口中和心中常常出现的一个词就是“理解”??理解学生的目的和处境,理解中共是在嫁祸于人,理解身旁的人,如果他触犯了您那并非恶意,无论如何此时此刻计较起来太没有意思。对中共统治的憎恶使一种共识或认同感不知不觉出现在人们之间。人人都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存状态和生存环境是新的,陌生却亲切畅快。
政治控制与民心完全分离
“六四”以后的情况则不同,军队只能占领他们所站的那块地方和目力所及的地方。在这个范围之外,仍是那心情上还没有变过来的、按照前些时形成的生活方式生活的北京人。这合在一起就成为政治控制权和民心完全分离的状态。自翊为“人民政府”的“政府”管不著老百姓。思想自由,言论自由在这一短时间内,在这特定政治环境中实现了。人们珍爱它而又知道它是不持久的。象为亲人送别那样尽量利用正在滑过的每一分钟。人们按照近来形成的习惯,站在他们“打过仗”的街道上参与议论或听人议论。北京人难得这般亲切相待。
六月九日这天,戒严区域扩大到西起西单,东起正义路。这是戒严范围最大的一天。此后又遂渐缩小戒严范围,允许车辆不停驶穿过天安门广场。只是在这时,戒严部队才称得上是执行戒严任务而不是惶惶然的军事占领。随着士兵脸上有了一点自信,老百姓脸上罩上了冷漠。他们接受了北京已经“陷落”这一事实。
这一切对于向来靠政治高压维持其存在的政府是太危险了。在中共领导层心中,他们近于从死亡边缘转回来。
---刘丁: 六四中士兵伪装平民烧军车
图:1989年6月9日,北京街头。
(AP Photo/Jeff Widener)
点击图片查看原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