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岛大学学生在学校论坛用鲁迅的文体悼念宿管大爷被热死事件,随后文章被删除。
《无声之死》
校门口铁皮屋子里的老张死了,热死的。
我向来知道那屋子窄小,只容得下一床一灶,窗是钉死的。三架电风扇嗡嗡地转,却只搅得热气打着旋,猫毛在热风里沉浮。大爷养了七八只野猫,电扇原是给猫预备的。
猫们此刻围着空碗打转,碗底干得发亮,像几只空洞的眼睛。 老张蜷在铺板上,身子薄得像片枯叶。床下塞着双新棉鞋,标签还未撕去,蓝布棉袄搭在椅背——皆是毕业生弃在楼道,他喜滋滋拾回的。
“留着过冬哩。”他说。冬是有的,人却没了。 胃里有些翻搅。我记起上月见他煮挂面,白水翻滚着,蒸汽蒙住那扇打不开的窗。“食堂贵哩,”他撩起衣襟揩汗,“面条顶饱。”面汤里浮着几点油星,猫在脚边喵喵地叫。一只三花猫右眼糊满脓,他总念叨:“得空带它瞧大夫去。”空是有的,钱却无——校里欠了他八个月工钱。
手机震了。是校长在毕业典礼上的讲演,彩绸在空调冷风里飘拂,讲的是“仁爱精神”。冷气足得很罢?我前日去行政楼交材料,门缝里溢出的寒气,蛇一样咬人脚踝。大爷屋里的风扇还在徒劳地转,切着粘稠的七月。
几个学生聚在树荫下低语。“大爷心善……”“猫可怜……”话头很快被蝉声吞没。远处篮球撞击地面,咚咚如心跳。 我弯腰拾起那只最破的猫碗。塑料碗沿豁了口,沾着些风干的食渣。走到校门铁栅前,新装的电子闸机泛着冷光。我踮脚,将空碗卡在最高一根铁刺上。碗口正对着行政楼明晃晃的玻璃幕墙。
正午日头毒得很。铁栅的阴影斜切过宣传栏,把校长满面红光的肖像齐齐劈成两半。空碗在热风里轻晃,像颗将落未落的泪。 --- 三日后 碗不见了。
铁刺顶端残留着几点塑料碎碴,被昨夜一阵急雨冲进泥里。行政楼照例吐纳着冷气,玻璃映出蓝天白云,干净得很。
野猫还在铁皮屋周围转悠,叫声细弱,散在夜风里。有工人来换上新锁,“咔哒”一声,格外清脆。
穿衬衫的人夹着公文包匆匆进出,皮鞋底或许曾踏过那些碎碴,也或许未曾——横竖无人低头看路。
泥地里那点白色,渐渐污了,朽了。
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叶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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