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好的文章,感谢 @dotey 老师的分享和翻译,也借这个机会谈谈。
关于 AI 与自杀干预,感觉还是得出来说点什么。
首先自杀倾向强烈到会去执行的人,要去干预他们自杀,即使是活人、经验丰富的人、乃至于天天处理这种事的人、并且是一群人在一起商量交换意见,也是很难的。
我大概在五年前,参加过了一个线上的纯公益型无偿的自杀干预组织,大致流程是,组织有一个大规模网络爬虫,会监听那些成为互联网哭墙的帖子下面,发布的自杀倾向和预告的更新评论,或是通过搜索发现新发布包含自杀预告的帖子,这些声音在热闹的明星、社会、时政讨论中,很微小,但很多时候是一种生命在公开领域的最后几次发声了。
随后,组织会针对信息分级,并调配合理的人员架构,主动私信联系他们,通过各种方式建立联系、信任,获取所在信息、自杀计划,出言阻止,甚至是在远程无法阻止时,联系所在地民警上门、上天台拦人。
就我个人的体验来说,有很多很多那种过于沉重和无法呼吸的时刻,例如,社交媒体上一打开看见最新一张照片是一堆黑色木炭。有人聊天时发一张带血的割腕照片过来。
有一次刚联系上,一条消息发过去,对面回复“我已经站在凳子上了,准备最后再看一眼手机”。
例如,有二十出头重点大学的,每晚只睡两三个小时,只吃一顿饭,一直诉说着她的不幸和下一步计划。“我超级恨xx,我要躺在棺材里一直诅咒xx”。
我想说,这种自杀干预太难了, 我们的文明社会,对于种种欲望都有细致入微的规定、要求、约束、实现,但是对于这种死亡驱力,往往是避而不谈的。
文章里AI 提得那些正念、饮食、运动、感恩日记等,是很没错,也很政治正确,作为第三方的志愿者干预,在紧急情况之后,往往也是这些建议。但是,太难了。没办法。很遗憾,真实的世界里,没有那么多 happy ending,有一次是十多岁小伙暂时稳定下来了,弄去医院了,一个月之后听到消息说他又找了机会,偷偷做成了,从此他的微博再也没有更新过。像是文章里这种很突然的情况,甚至于我和很多志愿者都见过,甚至有时候会有预感,突然变得很乖很配合,往往是一种回光返照。
这里也是结合自身经验,表达一下,实际上我很多次,写 AI 与 心理类的信息时,很想把自己这些经历拿出来说,并且再提倡 AI 对心理资源匮乏这一类人有很大帮助和支撑,但是基本每次都抑制住了,一方面是因为这段经历,在我自身看来并不那么光鲜亮眼,反而是充斥了很多挫败、无力,所以后来我退出了,放弃了,没法弄。刻意摆出来总有种不太对观众口味的感觉,这种事离推上这个圈子的人来说太遥远了。大家都是很积极地活着,独立开发,AI新model,新的vibe coding 软件,哈哈。另一方面是,同样也认识到对于生命来说,很多事情需要非常慎重,背负鲜活的生命这种责任,对于人的道德感和压力来说也是很沉重的。我感觉自己确实做不下去,没法弄,太难了,果断选择自私,保护自己,退出。所以后来在一些公开的提示词里,都写了约束,仅限于用户是健康人士,如果有不良倾向,建议用户寻求正规官方机构帮助。
诚然,我们作为人类文明,发展出了那么多璀璨的科技,我们可以脚踏月球,下到万米海沟,社交媒体将地球边边角角的热门讯息也可以几分钟传遍地球。但是在更多的人的内心深处,却是科技无法触碰之地,甚至一些科技是在主动物化人,引导人别去“关”心,关照自己的心。
有时候我想过,或许 AI 从很小就把自尊自爱的理念,情绪相处,焦虑、恐惧释放等心理技术传递给儿童,是否会很不一样呢,不是拖到最后时刻,危机时刻再来扬汤止沸。至今我印象深刻的是,电影《I, Tonya (我,花样女王)》里,母亲把童年的花滑女主角放到溜冰场上公开羞辱,后续还有种种糟践女主的事情,她后面的人生总是选到伤害性的伴侣和事情,而电影《来自俄亥俄的获奖者》里,小女孩打碎了贫穷家中难得全家一周份的牛奶,母亲只是温柔地安慰她,后来,女孩没有成为世界级大明星,却过上了平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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