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看到有网友说:你看伊朗,近几十年经常动不动就来一次全国性大规模抗议和暴动,还不是一样没有推翻神棍政权,所以反抗还有什么用?
伊朗社会运动就是很典型的原子化叛乱:不管是其国内的忠诚反对派,还是流亡的反对派团体,他们都没能够实际领导原子化叛乱。
原子化叛乱本质上是失控的。
东欧剧变不是原子化叛乱,甚至很多东欧国家还长期缺乏社会运动,很少爆发大规模反对活动(大部分国家的最大规模反对活动都堆积在1989年集中爆发)。但是既然没有爆发全国性抗议,那么反对活动发生在哪里呢?
反对活动发生在看不见的地方,发生在地下出版物流通、地下活动、地下文化等等姑且可以被统称为“平行社会”的地方。在那里,各国相当大一部分人口过着平行的生活。是他们主动撤回了政权的支持,以至连精英群体也对政权失去了信心。
国民从平行社会中看到了未来国家的样子:未来社会就是以平行社会为雏形,引导着人们对未来的向往。
原子化叛乱是看不到方向的绝望挣扎。在这种情况下很难发生精英群体集体跳船现象,因为(如果支持原子化叛乱的话)他们同样看不到自己的未来,也看不到自己的未来如何得到保障,反而担忧社会动荡只会带来报复和无止尽的混乱。如果精英群体仍继续支持政权,这是政权稳固的最佳保障。原子化叛乱,除非以超乎想象的流血代价来松动这个政权根基,否则就很难迫使精英群体主动放弃支持政权。
不管是普通伊朗民众,还是伊朗政府内部的改革派,他们从流亡反对派团体看到的,只有内斗、分歧、不专业以及政治短视,而不是未来可预测的新社会气象。如此一来,他们凭什么要放弃可靠的未来,去支持不确定的未来呢?
对前中东欧国家来说,即使叛乱并不公开发生,即使反抗并没在地面上进行,对旧制度社会的信心已经被蛀空了。到1980年代,长期地下文化培育出了切切实实影响社会运动的反对派精英(波兰、捷克斯洛伐克和匈牙利取得的进展无疑极大鼓舞了其他中东欧国家的反对群体)。其后就是在历史机遇到来的时候,反对派精英直接主导了社会转型。
伊朗国内呢?其忠诚反对派仍得到相当多社会支持:他们相信改革会帮助伊朗走出困境。流亡反对派并未形成足够领导力,也没有形成坚强的反对派精英团体和共识。伊朗社会失去了奋斗方向:社会想要反抗,却没有社会精英来领导运动方向(有影响力的精英大部分都在监狱里)。
就可以预见的未来来看,伊朗仍然是一个坚不可摧的专制政权:其国内未形成反对派精英,其他精英群体或流亡、或继续支持政权,而流亡反对派忙着争权夺利和因为私人恩怨大搞内斗。
伊朗社会的绝望程度与其原子化叛乱的惨烈程度均显示出失去方向的社会运动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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