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文化群体的激进化通常与这种群体杂七杂八拼凑的观念有直接关系。比如Ted Kaczynski,他作案之前已经是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数学家,但他突然退出了学术界,跑到森林边缘隐居起来。他写的《工业社会及其未来》就非常典型地夹杂了许多扭曲的观点和奇怪的嫁接:
他不但明显曲解法国基督教无政府主义者Jacques Ellul的反技术哲学,还将之嫁接在动物学家Desmond Morris的社会达尔文主义上,并且跟心理学家Martin Seligman的习得性无助概念混淆不清。这些组合看起来很高大上,你不要被表面现象迷惑了,实际上这种奇异组合是扭曲的,而且极其不学术化、极其不专业,就像牛头马面、鹿蹄狗身,还相当偏执。就这样拼凑出来的非驴非马的亚文化的观念被他的崇拜者奉为思想、乃至哲学。
尽管如此,Ted Kaczynski以独狼式恐怖主义形式出现已经是亚文化群体的巅峰了。在他以后仿效他进行独狼式恐怖袭击的激进分子更加离谱:Ted Kaczynski好歹是认真读书读到走火入魔的,其他人(尽管有不少像Luigi Mangione这样高学历群体)简直就是从互联网社群媒体上获得知识来源。
其中可能对Luigi Mangione产生直接影响的“灰色部落”的群体以理性主义著称,但是他们通常在Less Wrong、Slate Star Codex等网路博客和论坛上群聚交流观点,然后交叉传染、互相影响。这些社群媒体成员大多数没有人文社科背景专业知识,但是仍经常谈论社会问题,一旦形成某种观念就相当偏执,因为他们自诩理性主义。
Luigi Mangione谋杀案曝光出来以后,“灰色部落”主动跑来认领,还将Luigi Mangione奉为偶像(其他独狼式恐怖主义也通常都会被某些亚文化群体奉为偶像),虽然这个群体通常不够极端,但是观念混乱是所有亚文化群体典型特征,他们日常使用的语言也让外界摸不着头脑。局外人哪怕是专业人士甚至也看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Anders Breivik在他的杀人宣言里就更离谱,他发表的宣言超过1500页,全是到处东拼西凑、粘贴复制,他连自己都没有吃透,许多观点互相矛盾,研究者为寻找他杂七杂八观念源头头痛不已。比如他自称种族主义,但是他只歧视穆斯林,并不歧视以色列人和非穆斯林亚洲人。他自称是挪威极右翼民族主义分子,但是对挪威关心较少、对欧洲关心更多,反而更像左翼群体大欧洲观念。他一方面自称自己是虔诚基督徒,另一方面又自称宗教观念不强烈。他说要对文化马克思主义宣战,但是他仇恨对象是穆斯林。诸如此类的认知混乱简直不计其数。像Anders Breivik这种情况是亚文化群体非常常见的一个现象。
认知观念的扭曲与获取知识的渠道有关,这种扭曲通常就是激进化的源头,就像乱搭电线导致短路,因为如果具备专业知识的话,就不容易形成偏执狂一样的妄想和仇恨。